至少心灵是纯净的（下集）

来到死者胡丽丽的出租房时，鉴定中心的技术人员还没有赶到，只有一些警员守在外面，纪子民等人在询问四周的邻居一些情况。

胡丽丽所住的住所其实是靠近郊区的一个简陋的平房，房子的简陋程度可以说是有点像非法搭建建筑。四周也没有多少人居住，一排平房只剩下四个房间，所以加上胡丽丽只有四个人住在这儿。

李彦博带着手套走进胡丽丽的房间，房间大约30平米，结构很简单：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衣柜，还有一个简易的浴室。床上的被单被套都不见了，只有一床被子堆在床头，桌上的瓶瓶罐罐也是东倒西歪。桌上有一个相框，里面是一个皮肤白皙的美貌妙龄女子和一个六十岁左右的老妇人对着镜头笑着站在一起。

李彦博放下桌上的相框，审视着脚下的水泥地。他蹲下检查着眼前地上的每一个细节，当他在浴室墙角的缝隙中似乎发现干涸凝结的血液时，小依吴航等人刚好走进房间。

“吴航，你过来看看。”

吴航走到李彦博身边看着浴室墙缝中暗黑色的物质，说：“很可能是干涸的血迹。”

李彦博接着在房间中搜寻着什么，接着在桌脚上也发现了血迹。李彦博突然把窗帘拉上，房间本来就阴暗，窗帘一拉整个房间顿时就伸手不见五指。他对小依说：“小依，从我的工具箱中拿发光氨喷雾，从浴室开始在房间的每个地方都喷上，不能有一丝遗漏。”

“哦，好的，师父。”

王涛看着屋内地面和桌脚上都发出荧光时有些震惊（当用发光氨在暗室内喷雾时，血液会在其下显示出来。发光氨与血液接触时，会发出荧光）。虽然画面中的荧光美得让人炫目，但是王涛每一次看到这些荧光就想起这些都是死者的鲜血淌满地时，越是美丽，越是让他觉得不寒而栗。

浴室中的地面、墙上都是闪着荧光，从浴室到房间桌子旁依稀还能看到点点血迹，整个房间在这些荧光中显得有些阴森。

“看来这里就是第一案发现场。死者虽然被分尸，但是颈部还是能辨析出掐痕，我检查过，死者的床单和被套不翼而飞，估计是被凶手扔了。”李彦博说着。

“死者从事卖淫活动，看看被子上、床上有没有什么线索。”吴航说。

在搜集了样本之后，李彦博等技术人员要尽快回到实验室鉴别出来。当李彦博走出房间时，看见王涛正在审问胡丽丽的邻居。其中住在胡丽丽左边的邻居郭平，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让李彦博觉得有些不同。男子在面对王涛的审问时，显得有些紧张，拉着自己的袖子，总是用右手抚摸自己的左手手臂，尽量地通过呼吸来让自己冷静下来，在王涛问到：“2月16日晚上，也就是上个星期日你在哪？”

“我……我记得我在家睡觉。第二天要上班，所以就早些睡觉了。”

“有没有听见隔壁有什么声音？”王涛接着问。这时，死者的另一个邻居邓齐在面对纪子民相同的问题的时候似乎有些激动，大声囔囔着：“这个女人天天带男人回来过夜，你说这种搭建房间隔音效果能好吗，每次她带男人回来过夜晚上我们几乎都不用睡觉了。刚开始我们还去吵过，但是她第二天还是照旧带人回来。我们之后就每天开着音响或者是带着耳塞睡觉，当然听不见隔壁发生了什么了。你们也明白她是干什么的，十有八九是被她的嫖客杀了，干嘛抓住我们不放啊。”

第二天，样本的结果出来了，房间的血液都是属于死者的。死者被子上和床上有多人的精液，所以无从查起。

“我再去实验室查看一下尸体，看看有没有遗漏了什么。”李彦博说。

从发现尸体到现在已经六天了，王涛天天在外面调查着，几乎是废寝忘食。依据王涛多年的破案经验，总觉得死者的邻居郭平言行有一些奇怪。但是虽然他当夜没有不在场证据，但是也没有确切证据证明他说谎。最近去查访了死者身边，不管是工作还是私人有联系的人，但是都排除了嫌疑，就只剩下郭平了。

第七天，李彦博打电话给王涛急切的说：“我检查出死者患有传染性湿疹样皮炎，在皮肤上我们也查出有治疗而外用的红霉素和扑尔敏成分。我记得在死者房子的桌子上刚好有这两样药品。你还记得郭平吗？我记得看到他的时候他总是用右手捂着他的左手，我猜想是死者在挣扎的时候抓伤了郭平，而刚好把传染性湿疹样皮炎传染给了他。传染性湿疹样皮炎的临床表现是在伤口、溃疡或者分泌的瘘管以及其他渗出性皮损周围发生皮炎，会有红斑，伴有瘙痒。”

一听到这个讯息，王涛直接在从椅子上站起来说：“谢了。”然后挂断了电话朝着纪子民和卓亚姿喊着：“快点，我们去死者的邻居郭平家中。”纪子民和卓亚姿正在办公桌前查看桌上放着的其他人的资料，就怕遗漏其中一个嫌犯，但是一听队长这么说，感到奇怪问：“怎么啦老大，有新发现吗？”

“来不及和你细讲，上车在路上慢慢和你们说。现在赶快去郭平家。”

李彦博自从上次鉴定出死者患有皮炎和外用药的成分之后，就接受了一起入室绑架案，需要鉴定捆住受害者的胶带上的指纹和是否留有凶手的皮屑，所以当王涛打电话让李彦博去郭平家鉴定凶器时李彦博问：“凶器找到了？”

“和郭平拉锯了三天，才让他认罪，和他谈得我自己都快虚脱了，最后给他看了死者父母的照片。死者的父亲以前出车祸成了植物人，弟弟上高中之后读了一年就因为学费而休学了，所以死者胡丽丽高中毕业之后放弃了上大学而外出打工，最后为了医药费不得不从事卖淫活动。加上，透露出我们知道了死者在挣扎时抓破他，让他换上皮炎时，这才终于刺激得郭平还是认罪了。”

“他说出了凶器藏在哪儿了吗？”

“他说当天的被单和被套都有血迹，所以和自己沾满血的衣服一起埋在屋后。”王涛回答道。

“为什么不烧了？”李彦博好奇地问。

“呵呵，我也问了。他说当时杀了胡丽丽是因为她带男人回来让本来就失恋的郭平情绪爆发，冲进她房间和她理论，冲突到后来就两人打起来了。在这过程中郭平顺手拿过旁边胡丽丽的皮带把她掐死了。他说之后感到很害怕，怕人发现之后自己要坐牢枪毙，所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她分尸后骑着电瓶车把尸体扔在了两个地方。回到家之后看到满是血的地面就拿床单和被套擦拭，再用水冲洗地面。但是做完这些之后他整个人都吓傻了，看着满是血的被单被套和衣服他愣是没敢动，装在袋子里埋到了屋后。”

“哼，有胆子杀人分尸，到后来吓得不敢销毁证物。看来后来缓回来之后才知道怕了吧。”

“当天晚上四周没人，隔壁两个人呢，一个带着耳塞在蒙头大睡，另一个周末去朋友家过夜了，所以根本没人看见作案过程。”

当李彦博检测出埋在后院的证物上，确实是死者的血迹，这次的案件也接近尾声。当王涛结束案件悠闲地坐在李彦博家阳台的沙发上时，他对李彦博说：“我刚刚去死者胡丽丽家交还了遗骨。”

“然后呢？”李彦博坐在他对面问。

“死者的母亲到现在还不相信她听话懂事的女儿会从事卖淫活动。”王涛说。

“如果你父亲的命，你弟弟的前途和母亲的生活费都压在你一个人身上时，你会怎么办？”李彦博反问王涛。

“如果能让我父亲继续活着，让我弟弟继续读书，我当然自己苦点没关系。”王涛肯定地说。

“所以我敬佩胡丽丽。”李彦博喝着茶平淡的说。

“嗯？”王涛感到好奇。

“你看过张爱玲的小说《半生缘》吗？里面就有一个舞女曼丽，为了供养自己的弟弟妹妹上大学，供养母亲的生活费，她甘愿放弃自己相爱的青梅竹马甘愿牺牲自己当了舞女。现在有多少人愿意牺牲自己拯救别人，甚至是自己的亲人。”李彦博解释着说。

王涛想着现今社会为了几万块钱父子之间大打出手，为了一套房子，夫妻之间刀剑相向的情境，片刻便恍然大悟笑着说：“至少胡丽丽的心灵是纯净的。”

两个人坐在阳台的沙发上，看着眼前的夕阳，虽然累了数日，但是眼前的景色让两人的心情片刻之间平静了稍许。